长久的沉思

2017-08-25 散文精选

今天,心情颇不宁静,理不清的复杂情绪在我胸口翻涌,失落、委屈、挫败、畏惧,连同愤怒与期盼等交织在一起,我似乎看到了压抑在心底周而复始出现的情绪轨迹,我在心里问自己:到底因何而愤怒呢?我又在期盼什么呢?
在长久的沉思当中,我找不到答案。还有什么可期盼的?生命已定型,似乎再也没有,或者说实在没有太多可期盼的东西了,名利不过如浮云一般过眼即逝,然而心灵仿佛凝固在一个点上,久久徘徊并且矢志不渝。于是,趁着这夜的黑幕的掩饰,我开始地沉入心底深处,在无数个片段中寻找那个受伤的原点,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蓦然之间,儿时那贫寒艰苦的岁月浮现在眼前,母亲焦灼且紧缩的眉头和捉襟见肘的日子就像一根针刺痛了我的心灵,我仿佛听见为我无心泼洒的一碗油母亲的大声呵斥,以及那呵斥之后絮絮叨叨的数落,我宛然看见自己如受到惊吓的小鼠一般,怯怯而又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落地无声地把母亲要求的事情做完,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而此刻,我在心底问自己,我有什么错呢?
按母亲当年的呵斥和数落,我愚笨到连油和水都无法分清,简直让伊不能省心,实属罪大恶极的表现。然而有谁告诉我那灶台上放的就是油?有谁规定一个九岁的孩子就该能暗沉沉的厨房分清油和水?我且看见当年的自己在唯恐挨打的惧怕中生生地吞下了那份委屈,生生地把涌漾在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因为委屈的泪是不承认错误的表现,而盛怒之下的母亲也容不得我有任何辩解,那是诡辩,是为自己找理由脱罪!
我有罪!因为我泼洒了一碗油!回想往事,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按母亲在我们成年后的描述,因为这泼洒的一碗油,我们整整吃了一个月不见油荤的伙食。也许,现在就算我泼洒十碗油,对于母亲而言也不过是笑笑的结局,顶多说我钱多了,烧的!也不至于雷霆震怒一般发火,更不至于数落我整整一个月。
我的心在岁月里疼痛,在针刺般尖锐的痛楚中泪流满面,让那原本三十年前就该滚落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夫总说在过去艰苦的岁月里没有谁比谁更艰苦,生活都一个样,毕竟那是个啥都凭票供应的物质贫乏岁月,然而我心里却总是觉得似乎不太一样,因为岁月给了我针刺一般的疼痛感;我也看到我心底对母亲的怨怼在岁月的河流中好似用小石块累积一般,渐渐筑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是啊,母亲,在成长道路上无数的斥责和埋怨中您向我宣泄了多少您心灵上的.焦灼和痛楚?!可我能怨您么?我知道我不能,生命之悲剧性就在于承担原本不该肩负的重责,尤其在不明事理的年幼之时。
抱紧双肩环拥着自己,在无数苍白无效的安慰之后,我给我自己最深的拥抱,安抚那颗在岁月中受伤的心灵!然而轻轻摇晃起来的身体让自己中宛如回到母亲的腹中,在羊水的荡漾中安宁地相信这是个美好的世界!
情绪开始安宁了,我知道这世界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无法责怪,也许这就是命运,在那段艰苦的岁月,注定我该承载母亲心底的哀伤和焦灼,也许总有一个子女会被选择承载这一切,更或许承载这一切的子女并非不幸,反倒是一个幸运儿,因为人总会本能地在众多子女中选择一个更强壮更出色的孩子,或是更与自己相似的孩子承载。或许我无疑是一个幸运儿,虽然从小身体虽然极度孱弱,但却毫无疑问是上帝格外眷顾的孩子,能在那么多次必死无疑中脱险生还,如此,母亲以本能选择我作为承载亦是合理的!
此刻,我更意识到,我的幸运远远不止于此,作为母网恋绪的承载,我在那阴差阳错的巧合中,踏上了心理咨询的道路,既在医治他人的心理创伤的同时也在平复自己心灵上的伤痕,或者上帝对我不仅仅是眷顾,也许简直是溺爱!
这世间的人,总会在成长的道路上留下许多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心灵创伤,许多的心理咨询师虽说能医治他人的心理创伤,但对自己却是在茫然中无所适从,而我,想想这半生啊,虽然坎坷波折,历经了那么多心灵的苦痛,但终究能从心灵的阴霾中走到明媚的阳光中来,我岂止是幸运啊!
每个人一生总要经历很多事,每一个事件的背后总是忧喜参半,也许此刻我们虽然看不到喜的影子,但生命的馈赠总在经历之后蕴藏着,而上帝的礼物也总在坚强地承载苦痛之后才显现出来,或者那些经历不过是一种考验,是获取礼物的通行证。
在解除情绪的困扰之后,我深切地看到那段贫寒艰苦的岁月给母亲的心灵留下了怎样的伤疤,我也开始理解母亲如今近乎浪费的行为背后潜藏着怎样的恐惧感!如今我也为人母,我深深地知道母亲一如我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着我们兄妹,然而那段岁月因物质匮乏而迫使人有强烈的生存危机,由是无论我有没有罪,或者无心犯下怎样的小错,都会让这种危机感更加迫切!母亲的心在我无法想象的凄惶中焦灼!上帝啊,您能让我在那时候聪慧一点多好啊!
怨怼的堡垒在塌陷。今夜,我感谢我的情绪让我获取了上帝的礼物,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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