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初夏,风的妈妈敲开我家大门,自我介绍是对面刚搬来的邻居。跟着一个小男孩进来,梳着中分头,西装革履,绅士十足的和大家打着招呼。他的眼睛好漂亮,眸子清澈的几乎透明。我毫不迟疑,走上前:“你的眼睛好好看,我喜欢。”大家笑了,他也跟着迟疑地笑了,露出一副极白的牙齿。“我叫风。”他对我说。
那年,我四岁,风亦然。
很快,我们熟识了。我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他也还是那个谦逊的小绅士,人前人后,总是那张不变的101号笑脸,温柔的,却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笑脸。每天,他都被我强拉着到处胡天胡地(虽然他从不动手)然后两个小泥人手拉手回家——我绝不允许在我妈面前出现那么巨大的对比,所以……
时间就在打打闹闹中一天天过去。我知道了风的爸爸在外包了个“二奶”,风的妈妈也有了自己的男友。他们那时之所以没有离婚,回想起来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风还太小。那时候的风总是极力讨好着双亲,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父母面前,试图当一个全天下最乖、最听话的孩子。上小学了,温柔听话又极智慧的风极受老师和女同学的宠爱,却因此遭来男同学的白眼和欺负。风从来不辩解什么,只是一味温柔地笑。倒是我,像个女“兰博”似的,为此大了不少架。从此,我有个外号叫“母夜叉”,风有个外号叫“娘娘腔”,我只是更加固执地将风融入我的保护伞中。
转眼间,我们已是初中生。风长高了,长壮了。只有我还把他当作小时候那个弱不禁风的斯文小子,以母鸡的心态保护着他。而风,总是静静聆听我的烦恼,我的快乐,我的一切的一切……不管何时,他那温柔的笑都是我的'一颗定心丸。
风的最爱是可口可乐,他说他喜欢那种一直甜到心坎的感觉。“像你。”他笑。我面红耳赤。
那年,我5岁,初三。
同一年,风的爸爸和妈妈终于离婚了。风跟着他爸爸,去了遥远的北方的一座城市。紧跟着是三年紧张而忙碌的高中生活。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生活极为单纯,却压力十足。只有在跟风打电话时,我才能放纵自己。风就像我的垃圾站,所有的情绪,我的惊喜,我的愤怒,我的彷徨……一古脑儿的丢给他。而一想到电话那头他那温柔的笑,我的心情就一下子好了起来。从风那儿,我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
三年后,我考到了外地的一所大学,风则留在北方那座城市继续深造。
在大学,我交到了新的朋友,过上了一种向往已久的新生活。同许多大学生一样,我读书,听音乐,买衣服,参加各种聚会,而心中有一个位置,却始终为风空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爱上了喝可乐,而且总会莫名其妙地脸红。
一日,风打电话过来,沉默了半天。他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一个温柔痴情趋于完美的女孩。陪着他走过了父母离异后最艰难的日子,甚至为了他与他考同一所大学。风说他不能拒绝她的痴情,他不忍心在伤害她,而且这几年的相处,似乎也已成了习惯。我微笑着,风,祝福你。眼泪却留了下来。
很快,我开始和杰出双入对。杰是一个热情似火的男孩,他可以半夜在寝室下抱着吉他唱情歌,他每周都会精心挑选小礼物送给我,一支玫瑰,一个小小的钥匙口,一个可爱的娃娃……他会当街做鬼脸,大声地讲着各式笑话,从不在乎路人的眼光。风不同,风只会温柔地对我笑,为我但去飘落在头上的落叶,在我冷时为我披上外套,热的时端上可乐……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自己在照顾风,现在才惊觉,是风拉着我一路走来,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杰一脸骇然,忙不迭地拿出纸巾,手足无措的样子。猛然惊觉,我已有了杰,风也有了真爱的女子。贪心的女人,我暗骂自己。
与杰,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怜爱。反正不开心时有人让你发泄,高兴时有人陪你玩耍,事事依着你,宠着你,感觉怪甜蜜的。风在我心头渐渐淡去,只是在喝可乐时,我会想起曾有人说过我是一个可乐女孩。
同杰分手那天,是在我们最常光顾的咖啡屋里,他同一个美丽青春的辣妹坐在一头,而我在另一头。杰说他找到了一个爱他也更值得他爱的女孩,他说对不起,他说你去找那个你真爱的男海吧,那个叫风的。我没说什么,其实在我一进咖啡屋看到结合那女孩幸福甜蜜的表情时,我就知道我无权指责,至少杰同我在一起时,从未有过那种表情,更何况我心底有个风。
拨通风的电话,只为听听他的声音,那声音让我安心。
我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仔细回想我与风与杰的一切。我惊觉,我的任性,让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我甚至开始怨风,怨他那颗温柔的,不懂得拒绝的心。我也怨自己,在明了自己对风的感情时,为什么不坦白?为什么要赌气地接受杰的追求?幸亏杰有了个漂亮的辣妹,否则我会内疚而死。
我没有再碰感情,我终于明白自己想要得,而现在他已属于别人。
生日那天,风打电话来,显然喝得有点儿过了头。“几个月前,我们分手了。”他说,“她要求那种完美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爱情,她容忍不了我心头有个你,我也容忍不了。”我终于明白有些伤害比拒绝来得更伤人。风显然醉了。
几个月后,当我和风坐在冰吧里喝着同一杯可乐时,风摸摸我的头:“当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对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是我永远的可口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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