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少年,是同胞兄弟。大的叫大成,小的叫二成。大成十七岁,二成十六岁。大成身体结实,孔武有力,曾在夜间的西瓜地里跟父亲并肩作战,把七八个偷瓜贼打得落荒而逃;二成比大成瘦弱一点,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文文静静。大成初中毕业后留在村里,与父母一起下田劳动,如今已是一把务农好手;二成考取了县城中学,正在读高中。
每逢节假日,二成回到村里,与大成一起下田,一边劳动,一边谈天,兄弟二人亲密无间。
有一天,二成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对大成说:“哥,还记得不———咱们小时候不是说过要上草垛山去看看吗?”大成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像被弟弟从睡梦中唤醒似的,憨憨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明天就去。”
第二天清晨,两个少年瞒着父母,邀了两个年龄仿佛而且早想登山的伙伴,出发了。
从村子到山脚,约十余里坡路。四个少年一路爬坡爬到山脚下,另外两个伙伴就开始动摇了。一个说,没带干粮没带水,渴了饿了怎么办?另一个说,听说山上有金钱豹子,真的遇上可就完蛋了。眼看两个伙伴只管坐在石头上磨嘴皮子,全无动身的意思,二成说:“哥,咱们走吧。”大成对两个伙伴说:“回去给我父母捎个话,就说晚饭以前我俩赶回家。”
目送走两个伙伴,二成转身冲大成一笑,抒情地说:“我们就要爬草垛山了……”
大成在前边拨开丛刺带路,二成在后边一路紧跟,翻一道梁,下一条沟,再翻一道梁,又下一条沟,不知翻过多少梁,越过几条沟,终于踏上草垛山的顶峰了!令大成二成惊奇的是,一路上山,又是参天古树,又是蓁莽丛生,不料峰顶上却有数十丈大小的一块地方,平荡而光滑,周边长满了红得鲜艳夺目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一簇一簇的,美艳极了!
站在峰顶,向四周极目远望,东西方向是绵延不绝的大大小小的山峰,山南山北都是一马平川,间或可以看见一小堆一小堆的城镇或村庄。二成突然呐喊:“我登上草垛山啦———!我登上草垛山啦———!!”大成也手卷号筒嗷嗷地嚎叫,野狼似的。两个少年欣喜莫名,狂蹦乱叫。兴奋、激动、疯狂过后,两个少年才感到又饥又渴。渴了还可以下到沟底捧起泉水喝几口,饿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成看到树上红的绿的大的小的各种果实,就想摘几个疗饥;大成不许,怕他中毒。此际,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下山。
二成毕竟是个书生,又饿又累,几次对大成说:“哥,休息一会儿吧。”大成说:“不行!你不看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们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下了山,不然,等天黑了,想下也下不去了。”二成听得毛骨悚然,精神陡增。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两个少年的父母,既着急,又生气。他们的妈妈已经急得哭了,一边哭一边骂,然而,两个少年却在骂声中酣然睡去了。
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两个勇敢的少年,是我大哥的儿子、我的两个侄子。
前不久我回家探亲时,听到他们的“事迹”,觉得很有趣。
我问大成二成,为什么要去爬草垛山?他们很腼腆地相互对视一眼,大成捅了捅二成,二成说:“为了一个理想,童年时候的理想。”他说,“草垛山对我们来说太神秘了!太有吸引力了!小时候,我和哥就商量过,我们将来一定要爬上草垛山,亲眼看看山顶上———还有山的南边、北边、东边、西边到底都有些什么?”
二成说得很平静,也很平淡,甚至说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但在我却不啻一个晴天霹雳!
“理想”这个字眼儿,对于生活在红尘滚滚的大都市里的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未曾听到过了;想不到在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都很贫乏的两个农村少年的心中,它仍然在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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