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风筝哪去了,一眨眼,不见了。
——题记
万物都复苏的时节,天上总是飘着不同的世界。而我行走在别人的世界里,不留痕迹。
我总是厌恶看到春天漫天的风筝。孩子们总是与他们的父母在一起手里拿着那细细的银线,相视而笑,父母贴心的为他们看着周围有没有障碍物。手中像拿着画笔描绘着他们幸福的生活,可是我却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路过他们装作没有任何的波澜。
我今天进城来看我的妈妈,可是小区里的美好深深刺痛了我。妈妈在我的记忆里是那么的模糊,就像一个被雨淋湿的轮廓,从不向我招一招手,只是一个瘦小的背影。我看到了准备上班的妈妈,我冲过去:“妈妈!”我大喊道。妈妈愣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小艾变漂亮了,个子也长了不少嘛。”尽管她脸上依旧笑着,可是那笑容把嘴角的妆都挤了下来。我刚要说写什么,背后就响起了尖利的喊声:“你个死丫头!能耐的你!谁让你自己来的!”我回头一看,外婆正一路小跑冲着我过来了,我想要躲到妈妈怀里,可是我分明感到妈妈推开了我。外婆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赶紧跑走,躲在树后我看到妈妈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红色的钞票往外婆手里塞,外婆狠狠地一扬手,钞票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妈妈叹道:“您这是又何苦呢?”
身后一个孩子突然大哭,他的风筝挂在了树上,像是一具尸体,身上被涂满了五颜六色。我刚要说话,就试着一股力将我拽了起来,外婆用她干枯的手臂将我拖走,裤子蹭在地上,被卷成一层一层,我试图抬头看一眼妈妈,可是妈妈却俯下身子把钱捡起来,转身走了,我像是被人拿着刀,找准了我最弱不设防的部分温柔地刺进去,然后拉出来,血肉模糊,然后再刺进去,一直到最后痛苦变成麻木。
在回家的车上外婆少有的沉默,我一直不敢出声,指甲狠狠地掐着手掌。
我们的家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毛坯房,每当下雨的时候外婆的膝盖都会疼,可是她却要忍着痛下田劳作。南方的水田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外婆总是拿瘦弱的腿挡着这些刀子,撑起我们的家。
可是今天我再回到家,心里满满都是原来妈妈和外婆都不爱我,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像是一瞬间长大,骨骼撕裂的疼痛让我彻夜难眠。
我每一天都在恨她,她就像是拴着风筝的线,永远都要拽着我,每次我想要去看看妈妈,她发现了就免不了一顿暴打,我恨她不让我见妈妈,我甚至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长大,这样我就能早点离开她。
渐渐地,我长大了,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外婆也被在城里的姨母接走,我终于像没有线的束缚的风筝,远远高高地飞在天上,我和她渐渐也没了联系。
姑娘大了不中留。终于我也要结婚了,她托姨母送来了一只镯子,我想她那么讨厌我,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笑笑接了过来,回家随手一扔,再也没去想过
安逸的生活使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可是她却又出现了,一次一次在梦中把我从村口拽回去打我的屁股,我发现我想她了。我买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票,到了姨母家,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屋子和姨母一脸的诧异,我说明了来意后,姨母叹了口气说她早走了在这住不惯。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捶了一拳,我来不及道别坐上长途车回到了外婆家。到家时已近黄昏,外婆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呆呆地看着门前的树,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但是我分明听到了我的名字。我扶她进屋,在昏暗的灯光下,外婆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梳过,我像小时候她给我梳头那样。“一梳梳到尾,二梳脸蛋美,三梳眸似水。”我一边梳,一边念,外婆像是听到了,微笑着在我怀中睡着了。
外婆的死像是把我身体上一个重要的器官拽走了。我觉得世界突然平地陷落一块,然后夜色像墨汁样迅速地填充进去,声音消失无踪,所有的未来都像是被硬生生地埋进了深深的河床,在河床的厚重淤泥之下一千米,然后水面还有一千米,永无天日。在外婆的葬礼上我看到了妈妈,时间像是拿着刀在她的脸上划上了一道一道的口子。我忍着泪问她你到处为什么不要我。妈妈红着眼圈说:“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外婆硬把你捡回来的。”
眼泪被岁月蒸发。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天在小区里她拿着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跑来跟我说:“妈妈你看,我自己买的风筝,我们来放风筝吧。”我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扇了一耳光,我不顾一切的跑回家,翻箱倒柜的找那只镯子,可是什么也没找到。我瘫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外婆,你知道么,我多么想要再变回那个被你拴着的风筝。风筝没有了线,即使飞得再远再高,它也没有方向,当它累了,它停不下来,它不知道自己会到哪里去,它会想念那条线。外婆,我想你了,你回来吧,我要当一个有线的风筝。
“外婆,你也给我扎一个风筝吧。”“咱家这么乱哪有地方放,再说这地方那么小,你也玩不了,别想了,赶紧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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