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油漆大门,承载着悠长的历史,轻叩门扉,穿过带着些许潮湿的长廊,在面前的是一道门槛。斑驳的痕迹,露出油漆下木头的本色,一看便知是岁月的沉淀。
我想我是不会忘记这道门槛的。儿时初学会走路时,每次越过这道槛都显得尤为艰难,需先将一条腿迈过后,转过身子,再慢慢地将另一条腿挪过去,稍有不慎就会摔倒,有时候嫌麻烦就直接让爷爷奶奶抱着我过去。而如今,我长大了,迈过这槛儿轻而易举,可也免不了被这槛儿时不时绊上一下。
奶奶在一次事故中折了右腿,爷爷也因为幼时的病而双目失明。自此以后,这槛儿成了二老与外界联系的障碍,二老不轻易迈门槛。
当桂花盛开、清香扑鼻时,我随父母回到了故里,在小路的那头便远远地望见了站在门口的爷爷奶奶。奶奶的一条腿不能着力,半边身子倚在爷爷身上。看见我们到来,他们很高兴,笑得仿佛皱纹都浅了些。十月之秋,风中已携了些许凉意,我们催促他们赶紧进屋,可他们却执意要走在我们之后。拗不过爷爷奶奶的再三要求,父亲先进了屋廊,走在最后的我才得以幸运地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爷爷先扶着奶奶走到槛儿的跟前,奶奶说:“槛到了!”于是他便微微蹲下身子,用右手提起奶奶一条腿的裤管,左手托住鞋底,等抬过了门槛的高度,奶奶又说:“槛儿过了!”爷爷再小心翼翼地将脚放在平地上。等奶奶的两只脚都着落在槛儿这边的平地上时,爷爷才直起身。然后奶奶紧紧扒住爷爷的手,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引导爷爷抬起脚跨过门槛。看着这一幕,我心生感动。仿佛是黄昏时橙红色的`夕阳照在我的心上,说不上多绚烂,却温暖得很。
这道槛儿隔了二老与外界的联系,却让我见证了真正的相濡以沫。相伴几十年,守着一座外漆都脱落殆尽的房屋,他们似乎就这样一辈子了,但这是一种崭新的爱情观,迈过时代的深坎被我窥见的是长久的真情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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