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某草根画家谈画读书笔记

2021-04-24 读书笔记

　　一、江南之秀——湛蓝色的梦

　　从你的文字中，我已经知道，你真的是一棵沙柳，扎根戈壁，却不失袅娜风韵；立身荒漠，却洋溢着浓郁的芬芳。

　　见惯了大漠戈壁的荒凉，你却对江南水乡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憧憬。

　　江南水乡，在你的梦里烟柳缠梦，溪流缱绻；树木绿荫联波，花草清灵剔透；山寺禅钟，噌吰悠远；江中白帆，点点如飞。

　　江南水乡，是你自童年就有的娟秀的幽梦，是“父亲黑白照片”里静态的定格，是你成年以后“两行歪歪扭扭的足迹”，是你笔下湛蓝清新的美景。

　　盯着那湛蓝的颜色，我苦苦思索。

　　白居易有诗曰“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一个“绿”字，高度概括了江南水乡的树色和草色。春风江南，碧绿一派，绿得醇厚而浓郁，绿得滋润水灵。而你笔下的江南水乡春色，却是一派湛蓝，像一碧晴空，清新，澄澈，宁静。

　　这心灵画册，真的是“把它涂抹成什么颜色都不重要”吗？

　　是你拒绝绿色的新生和希望吗？是你拒绝绿色的清新和舒适吗？

　　不，是天蓝色的宁静和放松，是天蓝色与自由的象征性关联，链接了你对宁静的痴迷，链接了你对自由的酷爱，链接了你温柔而浪漫的气质，链接了你细腻而富于幻想的心胸。

　　二、大漠驼队——“酸楚”的记忆

　　盯着这灰蒙蒙的大漠背景色，盯着这黑沉沉的驼队主体色，我苦苦思索。

　　也许，在某些未尝亲临大漠而又富于浪漫想象的幻想家那里，在某些只是到大漠匆匆一游浪漫一瞥的驴友哪里，沙漠是浩瀚，是一派金黄，是大漠雄风，是边关将士建功立业的宏大理想。而沙漠中的驼队，更是优雅和悠闲，是绅士风度，是驼铃声声悦耳。

　　而在你的记忆里，对一个在大沙漠里许多次被“黄沙抽打”的行路人，对一个“年年都背着几个水壶和柳枝随着流沙暴走，用格子形状把那些一夜就可以搬家的沙包用柳条箍住”的劳动者，“沙漠不是风景，那是风景中噩梦；沙漠驼队不是收钱让人拍照的模特，那是环境中不得已的艰辛。”

　　在你的画笔尖下，在你的色彩选择里，“恶劣的生存环境”“噩梦”，只配以灰蒙蒙的底色做背景，“艰辛”“酸楚”，只配以阴暗深邃的黑色来皴染主体。

　　这只能证明，沙漠寂寞、单调、荒凉的记忆，在你脑海中烙刻的痕迹太深太重！

　　这只能证明，在大漠黄沙铺天盖地的恶劣环境里，被“黄沙抽打的滋味儿”，那“抽打”，不仅仅是抽打身体、颜面、眼睛，由之带来的对生存艰难的“酸楚”和忧戚，对死亡的恐惧，也同样在抽打着一颗颤颤微微的心灵。

　　三、白桦树与紫红花——共鸣的心弦

　　你为什么喜欢白桦林？

　　我想起了俄罗斯诗人叶赛宁的诗——《有一棵白桦》。在诗人的笔下，白桦树的花穗那“洁白的流苏如画”，“在朦胧的寂静中”它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在“灿灿的金辉”里，它“闪着晶亮的雪花”；在皑皑白雪之下它“又抹一层银色的光华”。白桦树，它不畏酷寒的坚韧，修直挺拔的身姿，洁白素雅的本色，使它化身气质高雅的谦谦君子，或者是亭亭玉立的窈窕美人。

　　我想起了前苏联的著名歌曲《洁白的白桦树》，那舒缓而略带忧伤的旋律，让我沉静，让我淡远。

　　你呢？是否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我相信，你比我的感觉更深沉蕴藉。

　　你为什么偏偏选用紫色和玫瑰红色，来再现那早已“凋零”的繁盛花朵？

　　是紫色的尊贵高雅弹动了你的心弦？亦或是紫色的沉着稳重叩响了你的共鸣？亦或是紫色的浓郁慈爱敲响了你心灵的钟声？

　　是玫瑰红色的透彻明晰与你的秉性有着某种暗合？亦或是玫瑰红色的含蓄典雅与你的审美倾向有着某种联系？亦或是你朦胧直觉的不期然的旨归？

　　这都是猜测，一切的意蕴，都隐含在画中。

　　四、脱缰的骏马——奔向自由

　　你自己说：“我看着脱了缰绳的小灰（那匹马的名字）狂躁地飞奔出我视线，我倒是觉得它奔向了自由，不再受人的控制和约束……”

　　我曾经在天山草原里看见成群的野马。

　　在逶迤连绵的山峦映衬之下，在曲曲弯弯的河汊旁，在碧绿的酥油草丛之上，野马成群，猎猎奔腾，如彩云飞卷，如将士驰骋。强健的肌肉，撕扯着大草原宁静的纯净。飞扬的鬣鬃，摇撼着金黄色夕阳的余威。腾跃的马蹄，叩击着天涯游子的'魂魄。那气势，真的是震撼日月，激荡天地！奔腾起来，它们是那样的汪洋恣肆，它们是那样的狂放洒脱！

　　安静下来的时候，有的悠闲低头，啃啮着青草；有的摇头摆尾，做着轻松的健身操；有的成双成对，缠缠绵绵，演绎着爱情小品；有的母子偎依，抵头摩肩，诉不尽的绵绵亲情。安静下来，它们是那样的悠闲惬意，它们是那样的轻松自如！

　　那时候，对着它们，我在心里悄悄呐喊：你们好，我太羡慕你们了，你们这些自由而潇洒的精灵！

　　因为目睹它们的自由，我心里向往自由的意志，才像熊熊烈火，在心里狂放地燃烧！我觉得一刹那间，我也变成了一匹冲出马厩的骏马，可以放开四蹄，尽情撒欢，四处奔腾！从此，我就是我自己的主宰，我就可以在大草原里无拘无束自由驰骋！

　　读了你的画，读了你的文字，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心境。

　　五、塔拉里湖泊——收拾精神的乐园

　　你把塔拉里湖泊称为“收拾精神的乐园”。

　　你说当地人称它为“淖尔儿”，我就想起了南疆尉犁县境内的罗布人村寨附近的罗布淖尔海子。

　　它南临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曾经是沙漠边缘的一片湿地。

　　我去的时候，还剩有一湾浅水，和星星点点的水洼；其它大部已干涸，到处袒露着龟裂的盐碱地板。

　　过去，罗布淖尔海子是罗布人的天堂之湖。偌大的湖面，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红柳成林，更多的是繁茂的胡杨。春来，一片妩媚浓艳的青绿；秋来，一片壮怀激烈的金黄。湖里芦苇丛生，水鸟游弋，肥鱼腾跃，虾儿成群；湖上，天鹅，鸥鹭，上下翻飞。罗布人以湖为生，以捕鱼为生。村寨里的年轻人，驾着胡杨舴艋舟捕捞鱼虾，小日子过得轻松愉悦，每到傍晚，湖边燃起了篝火，弹起了冬不拉，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罗布淖尔海子，给他们带来无穷的欢乐。过去的罗布淖尔海子，确实是罗布人的天堂，不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天堂，而且是他们的精神乐园。

　　我到那里的时候，虽然满目荒凉，但在大沙漠沙丘起伏的边缘，有一湾浅水，有星星点点的水洼，就有水波粼粼，就滋润了一些杂草树木，就有一些鱼儿在水下自由游弋，就有一些小水鸟在轻松漂荡；就有青绿，就有丰富，就有动态，就与大沙漠的荒凉、单调、寂寥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的曾经喧嚣和烦躁的心，被洗得清明澄澈，坦荡如砥。那一湾浅水，星星点点的水洼，和穹窿的沙丘一起，汇聚成我心灵的家园。

　　我这种感觉，和你有些相似吗？

　　你所画的两只灰鹤，它们都盯着水面下的鱼虾，一只微微舒展翅翼，一只蜷着一条腿，虽然你再现的是它们即将捕到鱼虾的一瞬间，带有一丝的紧张感，但它们轻松自如的姿态，反倒使那份紧张渲染了一抹率意而为的田园诗意。

　　我想起了朱耷笔下的水鸟，它们的姿态一律是高度紧张而扭曲的，好像无形的打击马上就会从天而降，因而内心的恐惧和压抑就通过外在姿态的紧张和扭曲表现出来。它们大多眼睛斜视，白少黑多，又暗含着一丝蔑视和鄙夷；这一丝蔑视和鄙夷，恰是恐惧和压抑的一种反抗式应激。

　　对比之下，你笔下的灰鹤，是率性而为的。而朱耷笔下的水鸟，真的是战战兢兢的。

　　我的这点感觉，对吗？

　　岸边鹅黄青绿，水里波纹荡漾，处处彰显乐园的欢愉氛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