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太阳静默的掩映在烟柳之后,定格成永恒的经典之美。
远远的,不知从何处传来豫剧的唱腔,悠远的古韵中带点铿锵的凄凉,把思绪拉长。
姥姥,只出现在年少的记忆里,并且不可饶恕地模糊成了片段。
这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以年轻寡妇的身份拉扯大四子一女。在她的孩子们和四邻中,盛传着她种种强悍的做派。而在我的记忆里,她只是个和善的暮年的老人,并且无知轻狂的认为她好笨:连电灯都不会开。
记忆里,姥姥会在暮春时节来我家小住。父亲买来各种戏曲唱片,放到那个大黑匣子似的录音机里给姥姥听。
于是姥姥便会常在暮色里,坐在小凳子上,手交叉了放在膝前,眼神悠远地望了烟柳后温温的红太阳,听戏曲悠扬。
我是经常负责给“好笨好笨”的姥姥翻磁带的,因为无论如何教,她都不会伸手碰那些按键。就在那天下午,播放的是豫剧《对花枪》,有一段“老身家住南阳地……”,听着听着,姥姥突然对坐在她膝前地上玩抓石子游戏的我喃喃重复一句唱词“四十年的活寡我是咋熬的……”。
我突然吃惊是因为我认为好笨的姥姥竟然听得懂我听不懂的唱词。我抬头看姥姥时,才真正吃惊!姥姥的眼神深得如不见底的古潭!满满的盛满无以言状凄凉哀怨,满满的'盛满岁月沧桑和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却又似枯槁空洞。一下把无知的我惊呆了!呆呆的看了姥姥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年后,看到了有影像的《对花枪》。而姥姥,却再也没出现过!马金凤抑或是新凤霞吧,脸庞盈润,眼波盈盈流转,很是美好。可是,姥姥的眼神在嵌入心底的震颤……
记忆,在一点点苏醒。
记起在寒冷的冬夜,围着被子坐在温暖的炕头听姥姥讲故事,有油灯如豆。
记起,正月十六,抬了锅碗瓢盆去河边“做河饭”,嬉嬉闹闹。
第一次和面包水饺,姥姥轻轻把我滑到身前的发辫拢到身后。
第一次洗衣服,洗的是姥姥的粗布大襟褂。
记得舅舅们和妈妈在姥姥面前总是噤若寒蝉,而有次,姥姥竟然悄悄问我:“你娘是不是生气了?”多年以后,突然明白人到了垂垂暮年的凄凉……姥姥!
在岁月的深处,依稀,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正一声断喝:“小猴崽子们,你们再敢来捣乱试试!”一群孩子惊恐地作鸟兽散。
姥姥!我的姥姥!
叫声姥姥,泪已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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