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夏雨,柔有柔的妩媚,烈有烈的刚强。夏雨宛如北方女子一般温柔而不乏利落,款款而来又不失非凡个性。
曾经去过江南,在那里看到青石板油纸伞长裙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过,欣赏到那烟雨迷蒙之下更多了一幅油画的韵味。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芭蕉叶子和水田之间,意境却是无穷无尽的。梅雨季节是看不到太阳的,阴阴的天空中雨没有和谁商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留恋和缠绵,没有邀约也没有承诺。花和叶子着水之后更见沉重和鲜艳,在灰蒙蒙的色调中不觉为江南增添无尽的亮丽之色。
与江南雨相比较,北方的夏天雨是主宰,没有夏雨夏天也是不完美的。上一周经历了一次疾风骤雨。大概是下午两点以后,天空霎时间黑了下来,室内的光线极其暗,不开灯看不清书上的字。风来了,树枝被风摇动的几乎快要坠落了下来,远处闪烁着红红的电光,雷声隐隐传来,等到雷声近了雨便急了。很快雨点都分不开了,雨丝雨线变成了雨帘雨幕。天与地之间整个就是灰蒙蒙白茫茫一片,地上的水哗哗流淌,院子中水上飘着一层碎叶子。树叶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全没有昔日的完美娇嫩。
下午四点钟雨稍微小点了,该去接孩子了。走到立交桥桥头才发现眼前宛如一部电影大片:桥头各色车辆堵了个严严实实,开车就等于寸步难行。我把电车扔在路边,徒步去接孩子。再往前走,公路上浑浊的水面漂浮着烂菜叶子、碎纸片、白色塑料袋、饮料瓶。人行道高点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几块地转来。黄褐色的泥水打着漩涡奔腾渲泄,那种凶猛的气势仿佛要把任何东西席卷而走。很多接孩子的人不得不弃车步行,素不相识的人手拉手摸索着往前走。磕磕绊绊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地势更低水也更深,很多人在水边徘徊,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雨已经变成零星的小点点了,落在脸上痒簌簌的,疾风骤雨所带来最大的后遗症就是交通问题。这条路我一天最少能走四次,所以路况比较熟悉。摸索着一步一步趟过去了。现在真正明白“趟过”这个词的含义,那种意思就是每走一步都需要艰辛的付出。不是吗?先用脚试一试水,不凉,但是很脏。落脚一点点踩下去踩实,谁知道水下是什么,一丁点都看不到马路,踩下去一步一步还要和水的阻力去抗衡。等抵达幼儿园门口还没有到放学时间,一脚泥一脚水,头发都被小雨打透了,贴在额前很是不舒服。
老师特许今天可以早点接走孩子,心中窃喜,要不然还得在铁门外面等上半个小时,雨虽然不大但是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街上仍然是水流如河,奔腾不息。
把儿子接出学校,他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妈妈,什么时候大海搬到这里来了!”
往前走的'时候都是兴奋地尖叫,拉都拉不住。还好没有故意跳水,带荷叶边儿的袜子也没有沾水。
等到十字路口,他一下子傻眼了:“这么大的水啊!通天河了!妈妈,咱们怎么过去。”
我把他的书包挂在我的胸前,蹲下去托举起他把他背起来,他用力抱住我的脖子,我分明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他双脚使劲上翘。
我摸索着一步步趟着走,水比刚才更疾更浑。
“妈妈,我有点头晕。”说实在的我都有几分头晕。
“没事的,你看我们都走到中间了,再有十几步就没有水了。”
“妈妈,这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儿子由衷地说。
听着他那稚气未脱的童音,托着他那肉乎乎的小屁股,世界上还有比此时此刻更动人的时刻吗?一些日子以来压在我心头的所有苦恼与不快乐,就在孩子的几句话中烟消云散。曾经让那个人出门时带我一程,他坚决地拒绝了我,我说我就省心了,他说他不省心。算了,求人不如求己。那几天里有一件事一直在心头纠结,在这一次雨水中的来来去去,看到奔腾不止的水流汇聚变成河流一般,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光,是了,求人不如求己,再一次命令自己趟过去,生活中就是一次次趟过去了。那么我所有的怨恨至此也化作乌有,感谢那些拒绝让我学会了坚强。三年了,不离不弃,也唯有感谢,原谅我那像夏天一般阴晴不定的脾气,原谅我的任性吧。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释使我不由的加快脚步。
没有水的地方儿子拒绝我背他。他一定要自己走。天放晴了,云开雾散,眼前豁然开朗,天空中竟然出现一道彩虹。好久不见!那一抹彩色若有若无,如巨大虹桥飞架南北。我想如果彩虹化桥,能把心连接打开那会更是世间最美妙的事了。
江南烟雨迷蒙了离人的泪,北方夏雨温馨了多少柔情,有些事情不会忘也不敢忘。我的世界很狭小很狭小,也很满足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不会再去祈求或者奢望什么去了。
雨还会再下,感触还会更多,慢慢品味去吧!此时此刻窗外又传来雨打树叶滴滴答答声,那种声音已经成为乐音在点缀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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