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母散文

2021-03-22 散文

  (一)开在心底的康乃馨

  2014年的母亲节在11号,仿佛吻合我的心境,早晨阴云笼罩,傍晌竟下起雨来。

  满街上都有兜售康乃馨,红的热情,粉的温馨,白的纯洁……买的人也不少,满脸的幸福与憧憬,我能想象得出做母亲的接过这充满温馨祝福时的笑脸,那是从心底往外荡漾的笑。

  可我不敢看。我知道,这种特权与我决绝。我再也送不出去康乃馨了!

  因为,母亲,已与年前腊月28飞往天国了……

  中午有朋友邀请一聚,理由竟是那么的温馨而椎心:为当母亲的庆祝一下。

  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的幸福之上,我和妻子一同前往。

  酒有时真是好东西,在麻醉小脑的同时,也麻醉人的思念,我的心结渐渐舒缓,和朋友们热络起来。

  好友的女儿思然是个小精灵,对感性事物有着超强的悟性,放下碗筷向父母要出钱就蹦跳着奔向花店去了,一会儿回来,在座的母亲们一人一束花,“我给妈妈买的是红色的康乃馨,小白姨姓白我买的是百合,黄大妈姓黄可没有黄色的我就买了这种满星星花。”

  一句稚气的康乃馨,终于压断了最后一丝钢丝,游走的魂灵顿时坠入谷底,我泪如泉涌。

  怪,回想一下,当扑到猝然去世的母亲身旁时,我竟没流下一滴眼泪,连姊妹的哭声现在都没有痕迹。

  但该流的终究要流,仿佛绛珠仙草之于神瑛侍者的雨露,会幻化成林黛玉和贾宝玉,在特定的情境下眼泪如数奉还。

  朋友们顿悟,一场饭局草草收场。

  如果每个人都对应天上的一颗星,每个人都对应一种花语,我坚信母亲一定是梅花,严寒中傲雪的梅花。母亲的人生轨迹就是在艰难困苦中使自己、孩子、家人灿烂成梅花的过程!

  那束上围紫色底部白色的满天星花,被妻子插在花瓶中,静静地绽放,像母亲忽闪忽闪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让我泪眼婆娑。

  渐渐地,她枯萎了,凋落了,宛如母亲。

  倘花儿有灵,我希望这束花的种子飘飞在我的心里,任其生根发芽,花繁叶茂!

  (二)又是粽叶飘香时

  想品味原汁原味的节日民俗,你得往远离繁华城市的乡村跑;这若不够,你最好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儿时;这还不够,你就得饥肠辘辘,三月不识肉味。如此,节日的印象如胎记,老而愈大,伴你终生。

  我对端午的印记就是如此。

  听爷爷说祖籍,在山东蓬莱登州府,想来是闯关东飘荡至庄河,又因在闯关东一族中势单力薄,就一路北上,最终扎根在“每一镢头都能刨到石头”的西阳庵,从此与贫困缠绵了几辈子。

  可即使再艰难的家境,在刚强人面前,只会激起更昂扬的斗志,再清贫的日子,在每个民俗的档口,都会以图腾似的循规蹈矩而使日子燃起希望的火苗。

  村子贫困,我家尤甚,就连贴邮票所需的八分钱有时也得向人家求借,但有刚强的母亲在,随着端午节粽子的香味,依然可飘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从古历四月中下旬,便有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到乡下贩卖粽叶和撸线,拨浪拨浪的声音像一只只小馋虫,逗引孩子们咽了不知多少口水。母亲会在临近端午节前的最后一次叫卖中,拿捏准货郎的心理,一番智斗,绿绿的粽叶和五颜六色的撸线便挺直了胸脯飘挂在梁柁下面,给了我们姊妹五个与其他孩子一样的自尊和期盼,那端午的脚步也像墙上的挂钟哒哒哒哒地走来。

  越临近,孩子们越听话,咯咯的笑声不时蹿出茅屋,仿佛那粽子、鸡蛋已唾手可得,母亲指派的活计都麻溜完成。剪桃树枝、薅艾蒿,扎小苕帚,帮助母亲洗粽叶,系缠粽子的马连草,甚至连母亲包粽子也跃跃欲试,只不过那是女孩的专利。

  男孩子要干的活有两个,一是将桃树枝、艾蒿、小笤帚混搭一起,插在每个窗框、门框下,二是将桃树叶、艾蒿叶和其他一些树叶摘下,放在脸盆里,用水浸上,待一夜露水打过,端午早晨全家人用它洗脸。

  最难熬的是端午头一天的下午。包好的粽子,你拥我挤的有多半锅,热气腾腾中粽子的香味直往人的鼻孔里钻,仿佛怕粽子自己蹦出来,母亲会在粽子上面压上锅盖,锅盖上面再压着一大盆水,这样煮熟的粽子粘性十足,且一颗米粒也不会溢出。

  最让人垂涎三尺的是咕咚在锅边的鸡蛋、鸭蛋、鹅蛋,与粽子的稳重不同,它们仿佛是跳动的音符,随着气泡的旋律向孩子们诱惑着节日的风俗。糯米的香气,粽叶的香气浸染着它们,一段时间过后,蛋皮上就见浅淡的绿渍,那是端午鸡蛋特有的标志。

  不要奢望在端午的头一天就吃到粽子或是鸡蛋的。母亲没念过书,节日的习俗对于她而言,有着一成不变的魔力,那是一种固执的坚守。就这样看着咕咚咕咚的鸡蛋,闻着诱人的香味,在睡梦中将它们全部揽入怀中。

  再睁开眼睛时,母亲虔诚的仪式已在每个孩子身上操练一遍:手、脚都缠上撸线,艾蒿在每个孩子的'七窍上熏过,鸡蛋在孩子的肚皮上滚着,嘴里念念有词,祈求无病无灾,健健康康。

  梦境就要成为现实!一跃而起,洗了一把猫脸,再回来,母亲已把鸡蛋、鸭蛋、鹅蛋人均分好,温热焦黄的粽子已摆在桌上,节日的饕餮开始了。

  有两件事母亲一定要我做:一是把小粽子扔到河里,二是将一个小荷包压在猪圈的石墙下,待发大水时顺水冲走。当时母亲不让问原因,也许母亲说不出子午卯酉,也许是一种图腾似的神秘。现在看来,前者是为纪念屈原,后者是为多病的我禳灾祈福。

  可最让我刻骨铭心,一想起就潸然泪下的,是端午节蒜地里的鸡蛋。

  不知什么原因,我一出生就哮喘不已。当时的情景是不可能去医院医治的,活下去的路似乎只有两条,一是听天由命,二是自寻偏方,坚强的母亲当然选择后者。

  现在让我说治疗的偏方也有五六个,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用了,而端午节蒜地里的鸡蛋就是其中之一。

  要求很奇特,一定是当事者自己去乞讨,一定是端午节头一天下的鸡蛋,一定是五月初四晚上月亮出来之后埋在蒜地里,一定是端午早晨,把孩子叫醒,不准孩子说话,背到蒜地里,将鸡蛋吃下。

  于是幼小的我,拿着一个葫芦瓢,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向一家家走去,眼瞅着鸡蛋一个个罗叠起来,直到手擎不住。那时,一只鸡蛋可是不小的收入呢。

  睡梦中,母亲会叫着我的小名,叫我别害怕,让我不出声,背在后背,手里拿着我坐的小板凳和装鸡蛋黄的小碗,在晨曦微露中看着我从蒜地中扒出鸡蛋,剥开,吃下……

  最奇异的是,有一年,到秋天起蒜时,地里竟还留有一只鸡蛋,哥哥扒出来,很兴奋,告诉母亲,母亲又把这只鸡蛋给我,剥开,竟完好如初。

  在哥哥妹妹咽着口水的羡慕中,我独自享受蕴含浓情的鸡蛋,让我终生都唏嘘不已的鸡蛋。

  不知这种偏方是否有效,也许虔心真可感动上苍,反正我的哮喘在渐渐成长中渐渐痊愈,端午节就再不用吃蒜地里的鸡蛋了。

  但每年母亲的粽子和咕咚在粽锅里的鸡蛋还是一直让我感到端午的温馨,直至2013年腊月戛然而止。

  又是粽叶飘香时,还没到端午,粽子、鸡蛋已成餐桌常客,我吃着,味同嚼蜡,梗堵心口。

  没有母亲手温的鸡蛋、没有母亲手温的粽子,还是鸡蛋和粽子吗?

  无法回答。

  但我知道,没有母亲的端午节,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

  感而有怀,涂鸦几句小诗,聊以自释。

  【端阳.忆母】

  他年端阳缠米粽,刚强慈爱共峥嵘。

  而今又闻粽叶香,亲人却在天国中。

  一尺彩线万般情,半杯黄酒千行泪。

  何时独得龙舟渡,驾与天庭报春晖。

  一枚鸡蛋价几何?乡韵亲情蕴含多。

  纵使尝遍千千万,怎及当年那一个。

  (三)雕塑家风

  自以为在文字编排上有点根底的我,却没能写出只言片语关于母亲的东西,原因很简单,不知如何定位母亲。

  幼时烙在脑海中的,全是母亲强悍的形象。

  为了获取自家梨树一笸箩的尖巴梨给孩子们果腹,母亲独自和前来“斗私批修”的五六个男人搡成一团,并抓住“告密者”邻居的下体,致其在地上打滚嚎叫一下午。

  一出生就哮喘的我,极受母亲和家人的偏袒,就连比我小的弟、妹和我起争执,受责骂的总是他们。可有一次,我偷吃别人家的苹果,母亲用棉槐条一口气打我能有二里地。

  疼痛仿佛是最好的记忆良药,母亲的脸一沉,兄妹五个,甚至包括父亲都会依计而行,渐成习惯。

  念书时,每天总有一大堆活儿逼你去干,答作业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出奇的是,兄妹五个成绩都不错。

  成家后,夫妻间每有冲突,母亲总是严厉苛责自己的孩子,并不准有任何的见异思迁行为,兄妹五个不论是居家过日还是待人处事都可圈可点。

  即使在别人面前引以自豪的孩子,每次单独面对时,也总是嘱记不准“马儿遍山(无组织无纪律之意)”,不准“扯外国六”(不务正业之意),不准“大手大脚”(奢侈消费之意)……

  母亲抽烟,从小给奶奶用炭火点烟养成的习惯,一直没改掉,也不改,用她的话,我就这点喜好。困难时抽旱烟,随着家境的改善,抽起了包烟。但母亲会在玉溪烟盒中装上廉价的烟自己抽,而递给别人的一定是货真价实的好烟。

  我很喜欢的一张全家福,是在我小学四年级照的,枯瘦如柴的父母身边是五个健康朝气的希望,它可算是母亲一生雕塑家风的缩影。那一年,用舅舅家资助的200元钱盖起第一栋房子。当时父亲患病在身,母亲黑天拼命有时直至天明。可求工干活时的饭菜和贴晌却是当时村屯中最好的。

  渐渐悟到母亲的良苦用心。

  秉承家族的刚性和骨气,从小失母,大字不识,嫁给父亲不久,父亲即髌骨发炎不能干重活直至做髌骨摘除手术。母亲拉扯五个孩子一路咬牙攀渡,盖了两栋房子,谋划五个孩子读书,婚嫁,期间的艰辛可能有境遇相似的人,而与人迥异令人称道的,是在艰难困苦中,母亲愈挫愈勇,从不低下坚强的头颅,在关系孩子人品、命运的大事面前,毅然做出正确的抉择,并使五个孩子在逆境中倔强地成长,自豪地做人。

  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我,突然要上调局里,惴惴然去征询母亲的意见,没想到七十多岁的母亲,慨然赞许,叫我放心前往,不必挂记他们。

  母亲去世后,从街坊邻居的口中,我听到这样的话:儿子走后,我就再也不走他房子旁边的道了。

  母亲啊,母亲!刚强的外表内仍是细腻、柔软的底色,是另一种形式的慈爱!这让自以为了解母亲的我椎心万分!

  无法想象,在母亲肺栓塞诱发心梗(自我揣测)的十几分钟里,疼痛、恐惧攫取她的身心,她残存的一点意识中,多祈愿有孩子在她的眼前,助她哪怕是纤毫之力啊。虽然我知道回天乏术,但那样她一定是带着希望和满足而瞑目的。每思至此,怎一个“悔”字赎得,一个“痛”字了得!

  从此,怕上卫生间!(母亲是在卫生间和父亲相互搓完澡之后突发症状的)

  终于认识到母亲的伟大:一位成功的家风雕塑者。

  她有雕塑者的匠心,大把握,取舍的勇气。有凿斫时的痛下杀手,也有琢磨时的柔情百转。她以立人为根基,以成才为辅翼,虽贫穷时护犊强悍,仍不掩其刚强识大体的人性光辉。

  在一姓一户于一村的老家,面对倚强凌弱的蛮荒环境,支撑门面并使五个孩子如愿设计而不断成长的,更多的靠的是母亲。

  如刚烈的活一样,母亲的离去也是那么迅疾而绝决,仅仅十几分钟。不让孩子们端一口水,喂一口饭,便撒手西归。难道这也是她雕塑设计的一部分?

  葬礼结束后,五个儿女坐在一起,商量后事,争相出钱中,弟媳胡芳主动将此次费用(3万5千多)全部承担,以不在近前尽孝为说辞,其实家人都知道近些年他们为家庭、为父母的付出,难能可贵的是弟媳的大度、孝心,兄弟、妯娌间的和睦、理解,使悲愤中窜起了融融的火苗!

  在老家,这是个轰动和范例,让同龄老人津津乐道,也定会让母亲笑慰九泉,这是她雕塑一生的希冀所在。

  匠心五十载,凿斫出家风。

  堪称雪中梅,比肩岩上松。

  目不识一字,胸有韬万种。

  迅疾飞流星,永久炫彩虹。

  古语云,一辈好妻,十辈好子。其深刻的含义就在于母亲良好的家教,会让自己的孩子立德树人,在此基础上锻炼成才。一辈人的经验,就是家教,几辈人的传承,就是家风。良好的家风,会使这个家庭在家族中脱颖而出,成为家族中的榜样,并影响家族其他成员效仿,带动整个家族进入良性发展轨道,甚至成为书香门第,大家望族。

  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哀痛是永远无法补救的,与其记住她的音容笑貌,不如把她培育的家风传承下去,这是怀念母亲最好的方式。

  在传承中,会感受到,母亲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想起伟人的诗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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