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渐渐冷了下来。上午,把一切打理妥贴后,便溜出去,站在单位有阳光的楼道上,晒太阳。几个女子,凑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话家常。一位大姐忽然拉起我的手说:手长得真好看,白嫩嫩的,还小。一句话触动心底的柔软,因外婆也说过这样的话,哦,想外婆了。
记得一个冬天,那一回,我和母亲,外婆,闲坐晒太阳。外婆也是这么说:妹妹(小名)的手长得真好看,白嫩嫩的,还小。听了这话,笑着扑到外婆的怀里,撒了一下娇。外婆便会搂我在怀,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心里感觉好温暖。
那时的外婆已有六十几岁了,虽说背有点驼,可并不影响她的美。她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梳一个小小的发暨于脑后。常年穿一件蓝布对襟褂,系个大围裙,瘦瘦的,秀秀气气一老人,说话也低声小语的。我没见过外婆年轻时的样子,可猜测,定是极美的,纤细的身材,瓜子长脸,一双柔情的细眉长眼。母亲也说过,外婆年轻时很漂亮。可惜,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一个都没遗传到外婆漂亮的基因。只是我宝贝生下来后,发现长了一双深凹的蓝眼睛,像洋娃娃的眼睛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想,家里没人长这样的眼睛啊,等母亲看到了,叹息一声,这是外婆的一双眼睛啊。
我的外祖父,是一个地主,因见外婆生得聪慧,便送到私塾去念了几年书,颇认得些字。可这样一个小姐,却偏偏爱上外公,一个出身平名的人。一心一意要嫁他,外祖父终拗不过女儿,就成全了这一段姻缘,成为当地的一段佳话。外公啊,长得高高大大的,说话嗓门也大,性子也急。可见了外婆,便会放低声音,外婆说什么,都说好,很听话。
记得小时候,夏天,间或,就去外婆家小住几日。那时外婆住的房子,正屋就三间,外加一个小厨房。那房子,被外婆收拾得光溜溜的,床单是用白面粉袋子拆了,缝制的.,可是铺在床上,那叫一个白净整齐,像从来不睡人一样。屋后还有个院子,一溜栽了许多土花。每到夏季,那些土花就簌簌的开着,姹紫嫣红,甚是好看,墙角还有几棵果树,整个小院,花草,树木错落有致,这也许就是外婆内心的山水吧。
小时候不懂欣赏那些个花草,只眼馋院里的几棵果树,从它们刚刚开始结果,就眼巴巴等着果子成熟。等果子成熟了,第一次摘,肯定会送来给我吃。
外婆是极爱干净的,每次接了我去她那住,肯定先帮我洗澡,洗头。等头发干了,就会慢慢帮我一下一下梳好,幼小的心感受到暖暖温馨的感觉。在外婆家呆着,我就会变得好安静,因外婆就是个安静的女子,从没看见她发过火。
夏天,午休,我在睡觉,外婆就会坐在一边帮我扇扇子,一手还拿着本书,戴着个眼镜看。有时睡醒了,瞧着,外婆看书时的样子真是美极了。从小我就有看书的习惯,也许就是受了外婆的影响。外婆在我心里是那么的优雅而娴静,日子过得云淡风轻,不慌不忙。
渐渐大了,又要念书,就不大去外婆家。后来辗转到上海工作,一年难得回一趟家。那一年,某天,我打电话回家,父亲告诉我,外婆去世了,已去世半月有余。不能见外婆最后一面,不能送她一程,成为我心里永远的遗憾。
人生真的很短暂,看过几度花开花落,几回月圆月缺,就物是人非了。如今,为了生活每天忙忙碌碌,也极少去坟前拜祭。可外婆啊,我在心里永远把你念,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柔之爱的人,余生也会像你一样,与书为伴,慢慢优雅老去,散一缕淡淡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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