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极致化落蕊散文

2021-03-24 [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奶奶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太爷和太奶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在那个时候算得上是殷实的人家。别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但奶奶家却无荤不餐,每天,太奶会提着小竹筐,颠着小脚到十字街买菜,菜筐里不是一块肉就是一个羊腿。听说跑日军反的时候,太奶家的腊肉和白糖都成缸地埋在自家的院子里。

  因此,奶奶的童年和少女时光是富足而轻松的。这样人家的闺女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奶奶在少女时代就学会打牌,麻将、纸牌、冲金,样样精通。镇上的几户大户人家婚丧嫁娶,都少不了奶奶年轻的身影,在人家的邀请下,在太奶的许可下,她作为东家更近一层的客人陪着其他来来往往的女客或打牌或喝茶或闲叙,见过无数那时一般人不易见到的场面,昂大姑娘是人们对奶奶的尊称。

  奶奶的第一个丈夫也是一个商人,经营着一家炭行。可惜,中年早逝。无依的奶奶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的爷爷,正好爷爷也中年丧妻,两个断肠人走到一起,这一过就是几十年。这几十年间,奶奶尽情享受着爷爷给予的爱与关怀,老两口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外人竟不知道,他们不是结发夫妻。

  奶奶是有福的,不论在任何阶段,她算是有钱人。年轻时,爷爷在农机厂任厂长,父亲和母亲在厂里当工人,奶奶和四叔在国营商店里工作,我们的家庭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工薪家庭。奶奶从没有缺过钱花,从没受过罪。她身上有着太奶浓厚的影子,她的菜筐里少不了肉和羊腿,即便是很多人家吃咸菜就饭的日子,奶奶家的厨房里也会飘出肉香。奶奶心疼她的外女们,每当烧好肉就会跑到河对岸的'妹妹家叫她的外女来吃。奶奶烧的小猪肉对莴笋和羊肉烧萝卜成为一绝。

  奶奶又是不幸的。四十多岁和爷爷生下了我的四叔,四叔却不幸遇害,成为奶奶内心永远的伤痛。四叔去世后,奶奶把之前对四叔的爱全部给予了我的父亲,她全心地爱着这个从自己哥哥那过继来的孩子,帮他成家,帮他立业,再看着他的孩子一个一个成家,一个个立业。

  虽然四叔不幸早逝,但身边因为有我父亲一家,奶奶渐渐抚平了伤痛,我们一家虽然不是奶奶亲生,但老老少少没有一个人思想上有这种想法,待奶奶比亲生还要亲生。2004年爷爷去世后,奶奶一人和我父亲一起生活,我们经常回家看望奶奶,买吃的,给钱。三年前,奶奶的腿摔坏只能坐轮椅,从那天起,母亲负责端吃端喝,父亲负责倒屎倒尿,孙子孙女绕膝嘘寒问暖。久病的人脾气大,奶奶有时候也发脾气,讲一些难听的话,但全家人都不跟她计较,私底下,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不听她的,能哄就哄。

  奶奶不识字,也不懂得太多的道理,讲话直来直去,从不会揣摩人的心理,话讲出来,乍一听很刺耳,但想想都是为了人好。她爱操心,听别人加了工资,我一回家一准要问我加了没有,那时也烦过,觉得奶奶几十大岁了,老问工资的事没什么意思。小孩衣服穿少了,她会左一遍右一遍说过来倒过去,要我给小孩加衣服,其实她是以自己的感觉来判断的,小孩穿得并不少。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很多。

  奶奶攒的几个钱慢慢地都贴补到家庭中去了。虽然爷爷去世后,奶奶不再有更多的收入来源,但逢年过节,我们给她钱她总是推辞不要,从来没有张嘴跟我们要一分钱,她总是说,我们交际往来花销大,挣钱不容易。她体谅我们,她巴着家门亲戚都好,她没有一点歪心拐心对别人,不管别人对她如何。

  奶奶兄弟姐妹六个,每一个人对奶奶都很好。奶奶的兄媳妇每次从六安回来,总是不忘给奶奶带穿的和戴的,奶奶逢人便夸她的兄弟姐妹,说他们都不错。她的两个兄弟一个八十一,一个七十六,每天必来奶奶家看望奶奶一次两次。或端一缸饺子,或端一钵鸡汤,凡有奶奶爱吃的东西总是会送来给奶奶吃。老弟兄俩在奶奶屋里打麻将,我知道,其实,他们是在陪奶奶,怕奶奶寂寞。每当看到他们在一块打牌,我就想到小时候,他们来奶奶家,奶奶倾其所有,留他们吃饭的情景。我还想到,我结婚时,奶奶给我的陪嫁钱,我买房时,奶奶资助我的买房钱,我还想到,很多很多……

  也许是奶奶的爱感动了上天。奶奶走的时候,我正好在,不光我在,还有好多根本不可能在的人也在。那么多奶奶想见的人围在奶奶的身边为奶奶送了终,奶奶真有福气。奶奶九十四岁离世,加上润年润月她老人家就快生活了一个世纪,她像一朵经风经雨的花朵,风吹不去,雨打不去,最后慢慢枯萎在时光的深处,这一种离开最美也最难得。

  奶奶离开家后的三天,我们去给奶奶上坟,我专门买了奶奶爱的麻将给她烧去,我真希望奶奶能收得到。我想像着,奶奶每天会教爷爷打麻将,然后再约姨奶和四叔,他们四个人就在没有病痛没有烦恼的天堂里边打麻将边聊天,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团聚再也没有分离,他们从此生活在仙乐飘飘,鲜花盛开的世界,他们一定希望我们幸福地生活,再也不要为想念他们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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