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下位于隽水崇阳与赤壁之间,此处水秀、竹美、山青,被人称作“十里画廊”,引得游人如织。余仰慕已久,曾多次赴这里赏景寻趣。远在四十多年前,余年少时,曾从蒲纺坐船自北向南,溯水而上,但那时为生计奔忙,无暇观山看景,留下匆匆遗憾。如今,沿隽水的公路已贯通,想要在隽水里再坐一次船,就变得奢侈得多,因而特别希望有机会能乘船再游一次洪下。去年暑期,都与船家谈好了,却因天气太热,船家不愿意顶着烈日出行而作罢。此次,江峰兄一再邀约,便与路平、廖平等好友和他们的家眷一起买舟顺水北去,了却一段旧梦。
那天,天气真是给力,头一天下过了一场雨,第二天又放晴了。积雨的云层还遮着太阳,把灼热的阳光挡在天际之外。我们把车泊在“洪下农家乐”门口,船老大已笑容可掬地等候多时。他引着我们从一条通向隽水的小径走过,葳蕤的草木划得我们的裤子吱吱作响,露水也赶热闹般打湿了裤脚,还有不知名的花瓣沾着衣襟。来到河边,一条铁皮驳船,横在渡口,好一个“野渡无人舟自横”,还有不知从哪漂来的水葫芦浮满了船沿。昨夜的雨看来下得不小,无盖的船舱里浸了几公分的水,船老大一边舀水,一边对我们说,你们是从城里来的?我们说,是从武汉来的,专门来看洪下的隽水的。船老大笑着说,我们这景色不错,来看的人多,但用船的少,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会戏。一会儿,见船舱的水舀得差不多,我们便依次上得船来,坐在船沿的木板凳上。见我们座好后,船老大便发动马达,“突突”中,船启动了,从河汊向河中心驶去。
船划开水葫芦,那开着紫色花的水葫芦像两队得令的兵士一样向船的两边退去,马达激起的浪,好像是一卷一卷吐出来的,冲得那些紫色的花儿乱颤,花容失色。今年的雨少,隽水的.河水少了很多,由于陆水水库大坝的原因,隽水已不见原先湍急的流速,水质也差了很多。
船行至河心,清风迎面,给人顿时凉爽之感。廖平情不自禁吟道: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可惜,只有青山两岸,而无孤帆。我们给船老大打趣道:要是将船改成木帆船,是不是更有味道?船老大讪笑,不置可否。只见,隽水的右岸,河水紧贴着山峦,这些像包子一般圆圆的山头,远处的山顶,是深黛色的,像泼出去的浓墨,酽酽的化不开。而近处,则是一望无际的竹林,一阵风来,竹影摇曳,顾盼含情。据称,隽水洪下两岸有12平方公里的竹林,连绵十余里,难怪洪下被称作竹海。在河水与山峦之间的逼窄处,偶尔有村舍掩映在竹林里,白墙黑瓦,格外醒目。面向河水处,有一袖珍禾场,看得见鸡雏在禾场觅食,鸡爪乱扒,悠闲自得。河滩,有几头老牛在吃草,间或有牛铃声叮叮地响,却没有看见牧牛人。躲在岩石的缝隙处,有垂钓者,长枪短炮的,既是钓鱼,也是享受这山水之乐。而河的左岸,由于建好了公路,山峦就隔着公路与河岸相对,各种农家乐沿公路线在山脚下一字排开,鳞次栉比,饭点时,也是人头攒动。
我们正欣赏两岸风景,廖平的女儿,一位年轻的大学生,不满足坐在无盖的船舱里看风景,执意要爬上船头,她亭亭玉立在船头的船板上,张开双臂,像只小鸟,迎着西北来的风,裙袂飘逸,小姑娘的侧影与这山这水,构成一张水墨画图,让我们的游玩也生动起来。隽水上,时不时有不知名的水鸟从水面掠过,溅起点点水花。一只苍鹰在远处盘旋,引起了我们的注目,因为它比水鸟的体型要大很多,那高飞的姿态真的是优美,展开的双翅,那虎豹色的花纹都依稀可辨,忽上忽下的飞翔,自由舒展。突然,苍鹰向下作了一个俯冲,眨眼间,就扑到了水面,溅起的浪花一朵比一朵大,小姑娘尖叫:老鹰抓鱼了。老鹰还会捕鱼?原来还从未听说。我们寻着她的声音,果然看见那只苍鹰嘴里已叼着一条鳜鱼,飞离水面,鹰爪还猛地击着水面。刹时,就飞向竹林之杪,我们跟着它的飞翔目不转睛,但还是跟踪不住,无奈地看见它消失在万顷林海之中。我们都在猜,竹海里的隐秘处,一定有它的巢穴,那窝巢里一定有它的雏鹰。想象得出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鹰正张着嘴,等待着母亲的归来。母亲归来,那肯定是一场饕餮大餐。可能过不久,就会看见老鹰带着她的雏鹰练习飞翔。呵,一切生物的成长,都离不开母亲的喂养和教导,人类不也是这样么?正是在这样的成长中,有了深刻的家国情怀,共同的种族认同,崇高的信仰和特立独行的文化基因。也正是这种精神能薪火相传,生生不熄。
船继续北行,在与赤壁交界处,河道突然变窄,两岸的山峦好像直逼船头,那竹杪更象是要拂着你的面颊,这里就是有名的壶头峡。壶头雪浪是崇阳旧八景之一,明永乐壬辰进士崇阳人杨昺曾在《壶头雪浪》中这样写道:“山拥奇峰锁太阿,一湾流水泻银河;层波涌雪惊舟楫,峭石参天挂薜萝。雨霁岭头红日近,雪凝润底白云多;壶头三峡日沧海,功说当年马伏波。”只是由于陆水水库建成,水位抬高的原因,峡口已变得不怎么壶口了,那“两岸峭壁交锁,乱石鳞次,横截河流。船行其间,好象离弦之箭,篙手颇难驾驭。洪水击石,震耳欲聋,飞涛喷沫,洒玉飘花”之奇观,只能见于前人之记忆了,全然没有了“一夫当关,丸泥可塞”之势。如今,只是相对于上游宽阔的河道来说,壶头峡仍然属于隽水的狭窄处。
过了壶头峡,水面更加开阔,远远就能望见一座新桥。我问江峰兄:原来没有这座桥?江峰兄答道:是的,这是近几年,为开发葛仙山的赏樱资源而专门修的一座桥,名叫芳世湾大桥。因为这里有一个方世湾村。并介绍说,葛仙山的樱花,属于江南的野樱,花开时,漫山遍野,到处是一片粉色的世界,美得令人震惊。这里的樱花,没有人为的雕饰,自由狂放,开时恣意地开,落时刹时凋零,全然不看人的脸色。江峰兄的寥寥数语,勾起我们的向往,恨不得现在就上葛仙山,可惜,要看樱花还得来年。
船越行越开阔,有渔人驾着小船,一网一网撒向河心,那白色的渔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正在我们看渔人是否网着鱼时,船已过了芳世湾大桥。过了大桥,隽水就进入了赤壁境内,也就到了陆水水库的库区。水面倏地宽阔,一眼都望不到边,远处的天际线隐隐绰绰,真有点水天一色的味道。我们不再往前走了,右岸正有几个钓友站在礁石上垂钓,我们就让船老大把船靠上去。船靠拢后,廖平首先跳上岸,把船锚挂在礁石的缝隙。待船停稳后,我们依次上岸。看了看钓友的渔获,收获并不多,如今隽水里的鱼也少了。一只小黄狗,在我们身边蹭来蹭去,很是友好。我们站在一处礁石上,轮流拍照,背后的隽水广阔无边,如不加介绍,还以为是在海边呢?廖平的女儿很兴奋,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块,向水面削去,石块贴着水面,削出一串串的涟漪。这不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吗?00后小姑娘是哪里学会的?看见我们讶异的表情,小姑娘腼腆地说:是老爸在温泉河教我的。我们听后,哈哈大笑。
航行了一个小时,时间已快到12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我们连忙启锚往回赶。穿过芳世湾大桥后,我发觉船明显的偏向了右岸,我担心船的吃水不深,会不会搁浅。还没说出来,船的马达的声音突然就响得不那么流畅了,继而发出呜咽声,接着就熄火趴窝。我与船老大隔得最近,起身问船老大:怎么了?老大。船老大答道:发动机缠鱼网了。我侧身走到船老大的驾驶位,见他已弯下腰去,扯那发动机上的渔网,那是有人下的捕鱼的丝网。我问:麻烦吗?船老大说:很快就好。船停下后,还是感到有点热,大家便都爬到船头的甲板上,去吹风,去看隽水的四周的景色。此处水鸟多了起来,尤以白鹭为多,高高的脚杆,白白的羽毛,站在水边的水草间,怎么看都是仙子的模样。我们指指点点间,马达又“突突”的响了起来,驳船缓缓开动,船老大将船开到了河中间,渐渐加速,水花发出欢快的笑声。不经意间,船就到岸了、
回到泊船的河汊,我们鱼贯上岸,“洪下农家乐”的老板已把一桌子土菜端上了桌:松柏岭上的土鸡,隽水河的鳜鱼,乡下的香猪肉,菜园里的辣椒、茄子,黄瓜,豆角......看着都醉了。醉了,醉了,更醉在洪下的青山绿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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