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一条河,河中的芦苇荡是水鸟的天堂,候鸟迁徙的季节,远行的雁阵会在河中觅食落脚;故乡的河风光秀美,清清的河水曾经孕了古老而辉煌的大汶口文化;河水悠悠,绕过原野尽头的村庄,蜿蜒西去。河畔上有一片银杏林,那一片银杏林环绕着我们生活的村庄,幽深的丛林中生长着无边的寂静。
不知那些银杏树生长了多少年的时光了,那是一种生长的很慢的树;好多年过去了,那一片银杏树仍然是原来的样子。随着年岁的增长,当我们远远地走向原野,回望身后的大地时,那一片银杏树成为村庄最美丽的背景。美丽的村庄不能没有一片环绕的绿树。
从戏水的孩童到闲坐林中守望原野的大人,我常常穿过那片银杏树林下到绿茵茵的河岸上。目光扫过河中洁白的沙滩,可以想见这条大河在遥远的母系氏族时代,会有多么的清澈晶莹。无数个远去的黎明与黄昏会有多少头顶陶罐、长发及肩、腰围麻皮的母亲下到河边取水,回到半卧式的篷屋里升起袅袅的炊烟。在沉积的文化层中,我们常常会发现彩陶的碎片,从历史中延伸出的想像总是让人生出意外而又神秘的美丽。
秋风凉了,我又想起故乡,想起故乡那一片银杏林。故乡的银杏林落叶的时节很美,满天的落叶在秋风里飞舞,无边的金黄在寒秋里装点着冬至前的温暖,很壮观。从村庄走向河岸,要穿过那片茂密的银杏林。它静静地环绕着古老的村庄,春来一片生机,林中会响起无数萌情的鸟鸣;秋来金黄一片,霜寒渲染的色彩,演绎着生命的华章;夏天绿韵无边,在林中散步乘凉很惬意,寂静的林中少有令人生厌的毛虫;冬天里洁净肃穆,我们在那里嬉戏踏雪,林外的原野是一片冰雪晶莹的世界。
又是一个美丽的深秋,我再次回到故乡,走进满是落叶的林中,享受林中的静谧,回望村庄的宁静与详和。羊群在隐没河谷中吃草、鱼儿在水面上跳出涟漪与微波。深秋过后,故乡就到了该下雪的时候了;寂寥的大地与无数生命渴望着一场洁白而润泽的大雪。
漫长的时光中,那些高大的银杏树生长的'整齐而挺拔。叶落林疏,抬头可以望见高远的天空;无论从那个方向望过去,都是一条美丽的林廊,有时望见村庄的炊烟,有时看到原野上农人举起的锄头,有时会碰到啄木鸟着七彩的羽衣在林间巡逻。当那片生机而有气势的树林生长成一片美丽的风景时,不知那辛劳的农人是否有闲心欣赏过它的美丽。树林与村庄相互构成了一幅温馨的油画般的风景片,在秋天;所有村庄都该有一片树,村庄不能没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山阴道上的清风,会给我们一时的清爽;隐匿山林的清泉,一定会带给我们心灵的快乐与爽口的滋润;我的心有时会驻留在那片美丽的银杏林中,无论何时走进那林中,内心会充满轻松、温暖与宁静。
回到故乡,在树林边的野地上挖一篮野菜,母亲便烙出清香的菜饼;到河谷上去听听羊群与鸟鹊的叫声,那样的快乐会很轻松;找出祖父留下的鱼网在黄昏里一次次的撤向夕阳,会收获难得的美味。何况还有雨林中的蘑菇,田垅边的野果,洁白的沙滩。生活离不开城市,也需要濒河的村庄,村庄不能没有一片幽深的丛林,那是心灵的寄托,最美的景色。古朴而安静的乡村最适合人类居住,那里没有噪声与污染,只有蛙鸣与清风,那里有无边的原野与粮食成熟时的馨香。还有那一片银杏树春绿秋黄,让平凡的生活充满安乐与恬淡,温暖与祥和。
《文化苦旅》中有两句深刻的话:“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吗?所谓故乡不过是我们祖先漂泊旅程中落脚的最后一站”。如今,祖辈们生活的村庄就要变成高楼林立的城镇了。至于那片银杏树会迁移到大地上的那一个角落呢?会不会仍然生长成一种广阔无边、幽秘安静的风景呢?“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人愿意住在喧嚣的城市,他们喜欢生活在宁静的乡村”。那里没有市声喧扰,却充斥着另一种人生观;安宁是生命最适宜的状态,乡村的宁静不能没有围拢的大树,尤其是那些成片的古老的树木。所有的树木都在无声地呵护着人类——温暖着人类多姿多彩的生命。
故乡是养育生命与温暖心灵的向往与寄托,还有那些围绕村庄的老树。我时常怀念着故乡那片生长在河畔、村旁的银杏林。它是故乡的风景,它是候鸟的迁徙的坐标,它是游子心灵回归的守望。如今,那片要随着村庄迁徙的银杏林正让我生出无尽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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